少年闻声抬眸，满目的震撼，措，夹杂着点点茫然，他愣怔在原地，泛着水光的眸子朦胧的煞是好看。
好漂亮，好乖。
江浸月轻笑一声，左手掌心上翻，伸到对方面前，“钱。”
林柏青神志恍惚，下意识的遵从，掏出了裤兜里整齐收好的一些钱。
说是“些”可能都有些过了，因为实在少得可怜，被雨水浸透了，更显得寥落。
江浸月接过少年手里的钱币，小心翼翼的打开，其实不用数，因为统共也就三张，但他还是相当郑重的数了数。
“二十、十块、五块，一块。”
镍质的钢镚闪着银白色的光，还带着少年皮肤的温度，微热，正好三十六块，他的卖身钱。
妥帖将钱币收好，江浸月牵住了少年的手腕，拖拽着指引他向前跑，“说好了，我卖你了，以后，就跟我走吧。”
“你……”林柏青大脑一片空白，竟真的就这么跟着他小跑了一路。
穿过小巷，踩过青石砖，雨水裹挟着风一簇簇的扑在脸上，水珠不断从发间往下淌，灌进眼睛里，嘴唇里。
林柏青半眯着眼，视线不自觉地聚焦在江浸月占满泥水的裤脚上，跟他的一样。
小城镇的城乡结合部，上空好像永远都是灰扑扑的，蒙着一层雾，阴雨天，那些长满青苔的角落，处处都透着股冷清的霉味。
这里留不住那些“有出息”的人，被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，还有半死不活的小混混、老流氓。
大家穷的相差几，落魄的大同小异，就连住着的房子也是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，统一的一室两厅格局，独立出来的厨房，再带个小院子。
江浸月家在距离林柏青家两条街的一条小巷的尾端，每天只要早起十分钟，就能跟他一起去上学。
排排暖黄的灯光在雨夜里朦胧的亮着，江浸月推开自家小院的门，朝亮屋内亮着灯的那侧喊：“妈，我带同学回来啦！”
清清亮亮的少年音，干净清澈，含着抑制不住地欣喜笑意，却让林柏青平白生出了退意。
书还可以再买，钱……也还可以再挣，他还没想好，要不要跟一个喜欢他的男生产生更多的牵扯，他早晚早晚离开这个烂泥坑的。
不等他犹豫纠结完，江浸月便以一种极强硬的姿态将他推至房门口，“快进去，外面雨大，你身上都湿了。”
“咳咳……”一道略显沙哑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林柏青心头一颤，反射性地回头看，一个笑容温婉和善的女人正从一侧的卧室走来，“小月，回来啦，快带你同学进屋里来。”
女人五官依旧柔美，最特别的是一身的气质，娴静淡雅，温温柔柔的，跟这片“特产”的妇女不太一样，很让人舒服。
这点倒是跟江浸月十分相似。
林柏青看得出，她年轻时应该很漂亮，但她真太瘦了，乃至于瘦的有些脱相。
身体单薄如纸片，睡衣长裙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，伴着两条筷子似的小腿一起晃荡，空的厉害。
女人投来的目光柔和中带着友善的打量，察觉自己的失礼，林柏青迅速收回视线，“阿姨好，我叫林柏青。”
他微微弯腰，低头时才发现，屋内干净的地面被自己搞得全是泥水。
面颊不自觉地发烫，林柏青讪讪后撤半步，忽地察觉自己的手心被什么东西按了按。
热热的，带着力度，他这才反应过来，自己的手仍被江浸月牵着！
当着对方妈妈的面，林柏青想挣脱也不好直接甩开，只能把手臂悄悄后背，往两人身后藏。
“你好啊～”陆曼微笑着点头，目光触及两人湿漉漉的衣服，倏然脸色大变，“带了两把伞怎么还淋成这样？小月，快带你同学去洗澡，妈去帮你们拿衣服。”
话音间，她快速转身，进了另一边的卧室。
“好的妈妈。”江浸月应声，将仍旧站定在原地的少年带到了里屋的浴室，“里面有热水，你先进去洗。”
说完，也不等对方回应，他便快速关上了浴室的门，只是下一秒，这门又被重新打开了。
“快进去！都是男孩子有什么关系，感冒要耽误学习的，再说了，你们一起洗还暖和些。”
“哎！哎……妈！妈妈，我可以——”
“啪！”陆曼推搡着江浸月，强行塞进了浴室里，不由分说的重新关上了门。
不大的浴室内，林柏青与江浸月面面相觑，气氛瞬间安静，突然变得有些尴尬，尤其是，当两人对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的情况下。
江浸月抱着两套睡衣和内裤，身体僵直的定在原地，脸色红的滴血，两秒后，他毅然转身。
面对浴室门，江浸月将手中的衣物向后递。他清了清自己干涩异常的嗓子，沉声道：“你先进去洗吧，我不看你。”